五月吧论坛【 笑傲江山 】[ 一剑光寒 ] → [31-3-17]第三轮北区:喜蛋(杀赵伟平)(挂附骨蛆,复制其二轮结束时购买的道具)(挖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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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女呀,离线,留言给我吧!
[季]涂晓芳
  1楼 群杀玩家  5帖  2022-7-25 16:13:37 注册|搜索|短信|好友|勋章|藏票|洗衣||我的勋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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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轮北区:喜蛋(杀赵伟平)(挂附骨蛆,复制其二轮结束时购买的道具)(挖g)  发帖心情 Post By:2022-8-8 20:44:10 [只看该作者]

喜蛋


“我好得很,你忙就不用过来。”形销骨立的老太太吃力地笑笑,深深凹陷在层层叠叠皱纹中的浑浊双眼努力朝向女儿的方向。

“妈,没事,今天礼拜三,下午我轮休。”夏霏深吸口气忍下眼中的泪水,小心翼翼地抚摸母亲干瘪的手。母亲已经憔悴成这样,缩成这样瘦瘦小小的一个,被单薄的被子埋着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。

嗞——

手机振动。

夏霏从衣袋里摸出手机,看了一眼号码,微微皱眉。

“阿霏,有事吗?”母亲轻声问。

“垃圾广告。”夏霏摁掉电话。

“有事就去忙,没事自己去休息,我死不了。”母亲抬抬手指轰她走。

夏霏咬了咬嘴唇。母亲已经挥不动手了,从前,母亲都是一脸嫌弃地挥着手轰她,大嗓门左邻右舍都听得清清楚楚。“你洗不干净,去去去,看电视去”、“别糟蹋我厨房了,把苹果吃了,老不吃水果”……父亲过世的时候,母亲送走亲友,擦干眼泪,依旧嘴硬地轰她:“别收拾了,看书去!高三了知不知道!”

嗞——

电话又打来了。

夏霏吸了口气:“妈,我接个电话。”

“忙去吧,别过来了。”老太太咧了咧嘴,塌陷的两腮褶子堆了起来。

夏霏眼泪掉出来,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,低头快步走出去。

走廊上护士长匆匆跑过,匆忙地打了个招呼:“夏主任。”

夏霏还没来得及回应,护士长已经跑远了。

手机不屈不挠地震动着,夏霏紧紧握着手机,一直走到楼梯间才接通。

“别打了。”泪犹未干,她的声音有些沉闷。

电话那头大概没反应过来,沉默了一瞬,随即一个有些焦躁的女声炸响:“你寻死啊不接电话!你非要逼我报警抓你是吧!”

“抓我什么?不给你孙子买房?”夏霏轻轻拍了一下栏杆。

“你当医生钞票多到用不完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借钱给那边的假兄弟,自己嫡亲侄儿要结婚你一点忙都不帮?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,有钱给外人没钱给亲侄子?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当初生下你就掐死,省得现在欺负我们!@#¥%&*……”

“你不是早就把我卖了吗?”夏霏轻轻嗤了一声。

“……你自己也就生个丫头,将来有个什么事还不是要亲兄弟亲侄子给你做主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反正你帮明明好好把婚结了,将来明明会照顾你的!亲不亲一家人,打断骨头连着筋,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吗?你也这么大年纪了,迟早要人家照顾的,到时候你再捧着钱过来下跪求我们都不值钱了,你现在对明明好点……”

夏霏把手机拿开一点,疲惫地靠在墙上,微微失神。

是,那是她生母。几十年前不稀罕丫头,卖给别人也不稀奇。那时候女孩子送人都不稀罕,但养父母答应给了钱,说好了买个了断。

嗞——

又一个电话打进来,夏霏看了一眼,赶紧挂断生母的电话接听。

“夏主任,急诊!”

“来了!”夏霏跑出去。

压抑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长廊,永远惨白的灯光,匆匆忙忙的白大褂们——这是她囚禁了三十年的地方。

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急诊室门口,护士等在门口焦急地为她指路:“大门口!”

怎么还没进来?不能移动?危重?

她的心一沉。

岁月不饶人,跑了不短的一段路,她停在救护车前的时候,微微打了个趔趄,没人注意到。

好几个医生护士围着,看不到车里的情况,只听到里面凄惶的哭泣哀告声。“怎么样?”她拍了一下在外侧的朱医生的背。

朱医生回过身,皱着眉低声快速地回答:“X院过来的,没打招呼,大出血。”

X院是离这边最近的平级医院,根本不该往这边转。估计是很棘手了。

夏霏吸了口气,准备挤进去,朱医生突然拉住她的手臂:“叫他们开上级医院吧。”

“嗯,我看看。让一下!”

夏霏爬上车,看到产妇,心就凉了。已经半昏迷了,嘴唇没有一点血色,担架上的血怵目惊心。她根本不可能撑到上级医院。

X院跟着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医生,和小护士一起默默坐在最里面的角落,低着头。

救不活的。

夏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产妇家属,穿着蓝布工服的年轻男子,头发蓬乱紧紧抱着一床花被子的中年妇女。

男子手足无措地哭嚎着,中年妇女黑红的脸上也满是惶恐。

“医生救救我老婆!双胞胎啊!救救我们啊!”男子跪在车厢里,手紧紧巴着担架。

夏霏看到产妇的嘴一直在微微翕动,她凑过去,听到产妇模糊微弱的求救:“……救……儿子……”

产妇气色很差,两颊深深地瘪下去,巨大的肚子在她身上像是一个怪异的组装。

因为知道是儿子所以拼了命?还是母亲本该这样珍爱孩子?

夏霏有点头晕。她有高血压,已经不再适应过分紧张的工作。快退休了,退休以后不接受返聘吧,最多偶尔来帮忙带带年轻人。

她摸了摸产妇的额头。产妇的眼球急促地颤动着,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,猛然睁开眼,声音略微清楚了一些:“救孩子,大良不找医院麻烦!”

男子抱住夏霏的腿:“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们,生死有命……”他哽咽了一下,“死了也不怪你们。”

如果……如果这样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,会珍爱吧?

反正要退休了。

“准备手术室!带家属去填表!”夏霏大声吩咐。

身后没有马上反应,夏霏回头,看见同事们眼中的迟疑。

是啊,不是正常转院,基本没有救治可能,不接收,直接让他们开下一站就行了。

可是她一定会死在路上。

夏霏抿抿嘴,看着同事:“我来。”

跳下车前,中年妇女突然嘟囔:“咋不问保大保小?”

夏霏当做没听见。电视害人,懒得解释。

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,护士进进出出步履匆匆不理人,药剂和血浆络绎不绝送进去。

产妇丈夫大良已经哭得麻木了,弯腰塌背坐在冷冰冰的绿椅子上,仰着脏兮兮的脸呆呆地盯着手术室的门,像没有生命的雕像,每次门一开才哆嗦一下。

中年妇人一直牢牢抱着花被子,嘴里念念有词。

过了很久很久,夏霏被护士搀扶着出来,走到大良跟前:“抱歉。”

中年妇人大叫了一声:“我的娘啊!”从椅子上滑到地上,花被子散落一地,眼泪瞬间爬满了微胖的脸庞。

护工推着白布蒙住的担架出来。

夏霏闭了闭眼:“孩子儿科在看,还好。产妇……在那儿。”

“大良啊!孩子没事!”中年妇人跳了起来,用力拍了一下呆滞的大良,随即又用力拉扯他起身,涕泪交加地嚎哭,“我苦命的娟儿哎!”

大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呆呆地跟着他母亲走向担架车。

护士担忧地问夏霏:“夏主任,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?”

“没事,我回办公室歇一会儿。”夏霏靠在护士身上,揉着眉心,压下阵阵反胃。

第二天,夏霏觉得昏昏沉沉的,头很重,可能是着凉了。

还好没有门诊,强撑着查完房,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产妇,罗医生和朱医生商量着处理了,夏霏坐下来给自己量血压。

“昨天的双胞胎怎么样?”夏霏问朱医生。

“张主任亲自看过了,挺好的,估计一个月暖箱。”朱医生抬头看了看她,“产妇的材料我做好了。”

“我签吧。你辛苦了。”血压确实不太好,待会儿抽时间找内科看看。

“老师……”朱医生欲言又止。

“没事。”夏霏笑笑。

门忽然被推开,大良走进来。

朱医生站起来:“你有事吗?”

夏霏镇静地看着大良。从医三十年,她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。

大良反手掩上门,噗通跪下:“谢谢医生。我不傻,那边门都不让进……谢谢你收我们。”

夏霏想站起来,可是头晕得厉害,示意朱医生和罗医生。她们忙过去一左一右拖大良起来。

“这是我的职责。好好照顾孩子。”夏霏摆摆手。

朱医生架着大良往外走,低声劝慰:“节哀,你快去照顾孩子吧。夏主任今天不舒服,要歇一会儿,咱们不打扰她了。”她身材高挑,架着瘦小的大良并不费力。

“还行。”罗医生看看夏霏。

夏霏“嗯”了一声,闭上眼揉捏眉心。

“罗医生,16床呕吐。”护士敲敲门。

罗医生应了一声,迅速从一叠病历里抽出16床的,匆匆忙忙跑出去。

16床是罗医生远房亲戚,产妇妊高提前剖宫产,小孩在暖箱,大人状况还可以。检查了一下,各项指标都没什么问题,可能只是老人担心回奶汤给喂多了,安慰一下,交代不要乱吃东西。刚要离开,亲戚拉住罗医生一起出门,到楼梯间里低声说:“早上我去看孩子的时候,撞到一个女的在水房那边劝人闹事,说孩子他妈死了多多少少要叫医院赔点。不是你的病人吧?”

罗医生摇摇头:“应该不是。长什么样?”

“女的四十来岁,有点胖,挺黑的。男的很瘦,差不多一米六几吧,肯定没有一米七,穿蓝衣服。”

“知道了。谢谢。”

回到办公室,罗医生看看闭目养神的夏霏,还是把话咽了下去,午休时候趁夏霏去看望母亲,才告诉了朱医生。朱医生是夏主任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,有些话比她好说。

夏霏回来的时候显得更疲倦了,状态差得可怕。

罗医生托词避了出去。

朱医生给夏霏倒了杯热水:“老师,去内科看过了吗?”

夏霏撑着头:“看了,没事,就是有点感冒。”

“老师……”朱医生担忧地看着她。

“真没事。放心。”夏霏拍拍她的手。

“老师,昨天那家人可能要闹。别的材料没问题,但转院手续不对,所以我做的急诊入院。”朱医生咬了咬嘴唇。

夏霏沉默了一会儿,朝她笑笑:“那就行了。没事。干活吧。”

“老师……”

“没事。忙去吧,我歇会儿。……对了,是罗医生吗?”夏霏缓缓地向后靠在椅背上,头轻轻抵在墙上,微微放松身体。

“是。”

“帮我谢谢她。”

“是。”

大良遵照医生吩咐去给孩子们买特小号尿不湿,他母亲悄悄地跟着他,把他堵在边门旁边的小路上。

“妈,我答应娟儿不闹了。而且这边医生挺好了,要不是她们,咱连娃都保不住。你看X院过来的车子,一声都不敢吭,扭头就跑了。妈你别这样。”大良不安地掐着自己的手。

王红心疼地打了一下儿子的手:“娃还要住两个礼拜医院,咱们昨天已经把钱花光了。娟儿也不在了。出院以后我得给你看孩子不能挣钱,两个娃的奶粉钱,咱们也要吃喝,娟儿,娟儿的丧事还没办呢,娟儿还在太平间等着呢!你说怎么办?怎么办?”

“妈,钱不够,我去借。今天我去那个医生那儿,她还生着病呢,咱不能这样。”大良抓住母亲的手,眼睛通红。

“说不定就是她生了病才不小心害死娟儿,对,她要是换一个身体好的医生给娟儿做手术说不定就活了。她们做手术都能挣钱的,她想挣钱生病了还要做手术,咱们警告警告她,帮她长长记性……”王红眼睛一亮。

“妈!”大良气恼地吼了一声,推开母亲就走。

王红猝不及防磕在树上,眼圈也红了,弯腰揪了一把草朝大良扔过去:“人已经死了,活人也不让过了?人家医院是公家单位,家大业大,不差这点钱。咱家就完了。为了孩子你媳妇命都拼掉了,你丢点面子又咋的?”

大良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,加快脚步离去。

王红靠着树一屁股坐下,不顾满手泥,捂着脸呜呜地哭。

没过几天,一帮人在医院门口扯起了白布单。

“草菅人命”、“庸医杀人”、“可怜双胞胎没了娘”、“不给红包就杀人害命”……

大良买奶粉回来,震惊地看着遮遮掩掩躲在一群陌生人身后的母亲,刚要张嘴,母亲跑过来捂住他的嘴慌慌张张躲到楼梯底下。

“大良,大良你别说话,你不想开口你别说,妈来,妈来,妈当这个坏人。”

大良好不容易才挣开强壮的母亲:“妈,你就算想要钱也别这样闹啊,你叫他们走!”

“你二舅说私底下找医院要不到钱,医院人家是大单位,厉害,我私底下过去一毛钱都要不到,说不定被保安悄悄的打死了,那你和娃咋办啊。”王红紧紧拉着他的手臂不敢松手。

大良气恼地使劲挣扎着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。反正不能这样,你叫他们走!”

“走不了,”王红低下头,“你二舅托人叫的人,许了他们要到钱拿给他们两成。都是黑 社 会,领头那个,那个脖子有纹身的,打死过人!你现在不干了,医院人家公家单位没事,咱们让他们弄死都没人知道。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可怜可怜俩娃……”

大良愣住。

王红赶紧摁着大良往地上坐,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胡乱塞在儿子屁股底下。

“是妈不好,你可怜可怜娃,别吭声就行。娃还小,你给他们条活路,回头等养大了娃,你赶妈走,你打死妈都行……”

大良抱住头,把脸埋在膝盖上。

二楼上,被朱医生叫出来的夏霏靠在栏杆上,静静地看着底下摇旗呐喊的人。

“没事,”夏霏回头看看绷着脸的朱医生,轻轻地咳嗽了两声,“没事。”

王红安抚住儿子跑回来,一抬眼看到了楼上的夏霏,偷偷指给领头的看:“就那个医生,你们吓唬吓唬她给医院看,可不能让医院报复我孙子。”

领头的撇撇嘴,抹了把脸,带着哭腔吼道:“就是那个杀人犯!不给她红包她就弄死了孩子他妈!孩子现在还被他们绑架着!我们敢索赔她就弄死孩子!大家看清楚这个杀人犯啊!她敢害我们也会害你们!”

一挥手,一帮人拖着白布单乱哄哄地挤上电梯往上冲。其他病患纷纷闪避一片慌乱。

朱医生慌忙护着夏霏往里跑。

保安也及时跑过来阻拦,混乱中不知谁扔出一只鞋,砸中了朱医生的后脑,朱医生咬着牙没吭声。

本地网站上很快也有了“目击者”的描述,朋友圈里白布单分外清晰。

夏霏被通知停职等待卫生局调查组的调查。
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夏霏的生母实名举报她收受红包,给兄弟买房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。80岁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这个女儿贪婪狠毒、奢侈fu败,怎么劝都不肯改过,老母亲是老实人,思想觉悟高,看到她居然连双胞胎的妈都不放过,实在痛心,不得不大义灭亲。

铺天盖地的谩骂:

“苍蝇不抱没缝的蛋,人家怎么不说别人就说她,连她妈都说她,她肯定有问题。”

“医生都这样,死要钱!”

“不给红包故意留点纱布什么的见多了,这样直接弄死人的,平时不知道有多嚣张。查查她的靠山是谁!”

……

偶尔有一两个弱弱的声音“夏医生人很好的,不会这样的吧”,立刻会被恶狠狠地淹没:“医院的托,良心不痛吗!”“这些狗有什么良心,给钱就洗地,生儿子没屁眼!”“五毛钱发家致富吗?”

夏霏没在家。她母亲已经进ICU了,她不忍离开,同事让她在重症病区值班室休息。停职了也好,三十年忙忙碌碌,终于有机会闲下来,蒙上口罩呆呆地看着昏迷的母亲,一张一张病危通知单流水般签字。从前一直筹划着,退休了绝不接受返聘,好好陪陪家人,带母亲出去旅游,坐高铁,坐邮轮。丈夫早逝,她工作忙,母亲一辈子为她和孩子操劳,从来没能出去玩一趟。

嗞——

手机又响,女儿琳琳打电话来。

琳琳在武汉大学毕业以后与当地的同学结婚,很少回来,刚有孩子,也特别忙。她没空像别人家的母亲一样给女儿服侍月子,心里很愧疚,幸好女儿懂事不怪她。本来计划退休以后带母亲去的第一站就是武汉。她工作忙,琳琳是母亲一手带大,母亲嘴上不说,但她知道母亲很想琳琳。母亲病重时禁止她告诉琳琳,病危之后则是她不想告诉琳琳。病危时叫琳琳回来像是告别仪式,母亲会不会就了无牵挂了。她在这个年纪,没有亲戚,女儿远嫁,马上要退休,不愿想象母亲不在。

夏霏轻轻揉揉面颊,接起电话:“喂,琳琳。”

“妈,网上说的是不是你?”

“琳琳,你相信妈妈吗?”

“当然,我就是担心……你现在怎么样?外婆怎么不接电话?外婆气坏了吧?”

泪意突然汹涌,眼眶盛不下泪水,瞬间流了满脸。夏霏捂住嘴。从医三十年,狼心狗肺的人也没少见,真没什么。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,突然不用工作,像是退休生活刚刚开始,而准备相依为命的人突然要走,说好的“等退休以后一起怎样怎样”全都化为泡影。

“妈?”

“唔。”夏霏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。

“妈,我回来一趟?”

“不用不用,我没事,小圆子太小了……”夏霏微微侧身,隔着玻璃看着那个连呼吸都若有似无的瘦小身影,“小圆子…能带来吗?”

琳琳沉默了一会儿:“妈,怎么了?”

“啊,不方便就算了,小圆子太小了,不要折腾。你也不用回来。我没事,你记不记得你从小到大我见识过多少医闹,咱家玻璃砸了多少回,你初一时候放学回家锁孔被人堵了,门上全是大粪,你躲在楼顶哭,吓得你爸跟我大吵了一架……”夏霏有些晃神。一转眼,这些人都不在身边。昨晚回家拿东西,家里竟然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。以后,她大概就是要这样生活的了。

“妈,对不起。”

“没事,你自己好好的。”

调查组的结论是夏霏接诊手续有瑕疵,治疗过程无明显失误,财产来源清楚,没有收受贿赂的证据。院领导很好,体谅她照顾重病母亲的辛苦,除非必要,几乎没有太打扰她,院办的同事努力帮她完成了各种繁琐的申辩。本来在创建,又要搬迁,院办非常忙,能做到这样,唯有感激。

只是心头没有一丝轻松。

“人道赔偿”还是要的,毕竟“人死为大”。已经习惯了。

夏霏清减了许多,头发都干枯了,整个人没有一丝光彩。同事说母亲大约就是两三天的事了。

产科准备搬迁的器械盘点完毕,虽然她停职了,但是在她新的主任任命之前,清单还是要她签字确认。朱医生打电话请她抽空去一趟。趁着母亲刚换上今天的药沉沉睡着,夏霏回了一趟科里。

核对完已经过了两个小时,该吃午饭了,夏霏笑着说去母亲那边吃,从长长的回廊慢慢往6号楼走。路过5号楼天桥时,一个女人神情紧张地抱着个小孩子从通道口跑过去。她忽然想起小圆子,琳琳发来的照片里,小圆子的模样越来越像琳琳小时候,脸小小的,眼睛很大,怯怯地看着她。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,小孩子或凄厉或羸弱的哭声隐隐约约,明明是纤毫毕现的白亮灯光,却像是有阴影一层一层地从四面八方涌上来。

她慢慢地走到新生儿科,这一层尽头就是监护室,近些年,危重病例基本上都是她处理,送过来的孩子很多,有些后来见过,有些没有再见。

监护室止步线外面有很多人徘徊,都是在等着放进去隔着玻璃看一眼的。

如果所有的父母与子女的爱惜都能这样天经地义,那就值得了。

她看见了大良,他母亲不在,就他一个人,面容憔悴,站在人群边缘孤零零的。

大良也看见了她。

他们对望一会儿,夏霏微微笑笑,转身慢慢地走回去。走到通道口的时候,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追过来,她停下来,侧身看着大良。大良噗通跪在地上:“对不起,大夫,我家里穷,一时糊涂。”狠狠磕了两个头,特别用力,额头立刻见了血,万分狼狈。

夏霏微微笑着,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晃晃:“录音了。”

大良大惊失色跳了起来:“不能录!”扑过来夺手机。

夏霏任由他抢走手机惊慌地查看,手机没有锁,什么都没录。他还是很害怕,还在抖抖索索地胡乱摆弄。夏霏静静地站着,看着天桥外灰蒙蒙的天。抽空得找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下,如果她突然死了,生母会不会能争遗产,或许该早点把能给的都给琳琳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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