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宁,你还在这里?”老板风一样冲进办公室,抱出两箱方便面,堆在了办公桌上。
陈宁丢下正在装订的文件,捡起刚掉在地上的笔。
“还捡什么?”老板背上挎包,一手提着一个纯浄水桶,大声喝斥着:“把方便面抱上,赶紧走!”
陈宁转过身,一脸茫然无措地把还在充电的手机抓在手里,胡乱扯下数据线绕了几下,一股脑地塞进包。
走廊里老板连按着电梯按钮,可电梯好像停止在四楼一动不动,老板无奈地喊:“走这边!”率先走进楼梯间。
陈宁连忙跟上。刚下了两层,就遇到一个从旁边楼梯间奔出来的女孩,她还在笑着拍视频:“又要封了吗?我们今年已经封过两回,这是第三回了!”
老板把车开出停车场,四周的人潮涌向地铁口,等近了他们才发现,地铁站已经关闭。
老板在前面跟手机那头吼着:“全价怎么了?就是翻倍,也得马上走!”
看着老板把手机扔在副驾上,扯开海澜领带,焦躁地左右顾盼,手里打着方向盘,陈宁低声说:“三叔,其实没有那么可怕。”
老板从后视镜里撇了一眼陈宁,脚下狠踩油门,在路口也没有慢下来,直接冲向高速。
“三叔,你开慢一点。”被带得也变得焦躁的陈宁揉了揉刚被撞疼的头,苦闷地发问,“三叔,我们要去哪里?”
“回山西!”
“我才出来没俩月,钱都没有挣到,我不回去。”
“命都快没了,要钱?能干什么!”
老板把车子飚上高速,离开广东的车流明显多了很多,陈宁讶异于人们的急迫:“只是让我们做核酸排查,没有说要封商场,心急火燎地就回去?我交的三千块的房租押金。都还没有找房东退,我先打个电话跟房东说退款。”
“我一个月两万的房租都没说啥,你那几千块钱算啥!”老板不耐烦地点起烟,狠狠地嘬了一口:“王家闺女哪不好?你就这么不待见她?夜了还给你电话咧。”
“傻的呗!明明可以在城里上班,非要穷山沟里教书,能靠那点工资活着?”
“也不瞄一瞄你自个,老大不小了,还不是也没车、没房、没事成?”
“也是。”陈宁望向窗外的车流,看着老板交了过路费,“三叔,你说陈金怎么就不想出来呢?这高楼大厦,夜生活,多好呀。”
“愣头,这边的生活哪是你看到的这些灯红酒绿。三和大神知道不?”老板摁掉手里的烟,“前年我去招几个工人,他们一听说是长期的,全部不干了!”
上了高速后,老板的情绪慢慢平静,“我上次被封在商场里,二十五天,才领到几桶泡面,差一点就饿死在商场里了。这么闹下去,没个两三年好不起来!”
“叔,你打算不回来了?”
“回来做什么?回村,买个山头种种地,手里的钱省着点,还能养个老!”
“房租呢,一年二十几万呢!”
“就交了半年的,没的就没的吧,总比那些跳楼的强。”
“仓库里的货呢?”
“半价处理掉了,这年景还有人肯接,烧高香了!”飞快地穿行在车流中,老板带着苦笑:“我和那边亲戚说好了,我这边结业,你就去先那边上班。要我说,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你跟王家闺女的事情,大家都一个村的,知根知底,互相搭衬一下,好过你现在一个人飘着。”